那个生日蛋糕似乎拉近了温筝和程曳的距离,她再去找他,没有感受到他的躲避。
“你……”温筝斟酌着用词,“最近还好吗?”
程曳目光沉静,一瞬不瞬地盯着她:“昨天放学我们刚见过。”
一夜不见而已,这个问题很刻意。
猝不及防被拆穿,温筝自己都觉得可笑,嘴角颤了颤,她轻咳两声缓解尴尬。
知道她关心什么,或者是好奇,程曳主动开口:“我的情况一直都那样,没什么变化。”
温筝点点头,手里攥着一张卡片,犹豫着要不要给他。
她的手紧蜷着,程曳一眼就看到里面有东西,黑眸盯着那一处,等她说话。
反正已经被发现,温筝没再躲着藏着,把那张卡片拿出来,小心翼翼递出去,嗓音细腻:“这是我认识的一位医生叔叔,他晚上有时间,你可以……去看看。”
程曳没说话,盯着那张烫金包边的名片。
怕他多想,温筝补充解释:“你这种情况,就算不看心理医生,也要去医院检查,是要吃药的。”
这是需要双管齐下的治疗。
沉默片刻,程曳缓缓抬眼,眼底没有情绪,不见温度:“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多管闲事。”
他最讨厌自己已经放弃自己,有人过来施舍他一点温暖。
想到对方会拒绝,没想到对方说话不好听。温筝喉间干涩,内心平稳,没有失态,反而笑了笑:“别人的事才叫闲事。”
看着那张此时有些扎眼的名片,程曳眼神越来越冷。
“少管我的事情。”
话落,他随手一推,越过温筝大步离开。
名片掉在地上,温筝看着怔然出神,很快,她蹲下身捡了起来。
……
北港的天气瞬息万变,九月已经过了大半,突然在下午下起雨。
“带伞了吗温筝?”周琪琪眉心蹙起。
温筝嗯声:“伞一直备着呢。”
她从来都是早做打算,从来没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。
雨越下越大,等到五点半放学,操场已经生起一层白雾。周琪琪有家长来接,温筝直接去四楼找温琸,半路在楼梯间遇上程曳和冯靳。
程曳没理她,倒是冯靳主动和她打招呼:“去找你哥?”
温筝点头,本来要走,发现他俩手上没有一把伞。
“淋雨回家吗?”她问道。
“两个大老爷们儿淋下雨怎么了。”冯靳满不在乎。
没有犹豫,温筝直接把自己的伞塞到冯靳手中,“我哥有伞,你俩走吧。”
话落,她转身上楼,很快消失在三楼半楼梯间。
看着被强塞过来的粉色雨伞,冯靳额角太阳穴发紧,用手肘推了一把身旁的程曳,笑道:“有点金刚芭比那味儿了。”
程曳扫了一眼,迈步下楼。
冯靳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,今天怪怪的。快步追上去,他喋喋不休地问。
……
雨一直没停,晚上八点钟了,窗外还盘旋着淅沥的雨声。
酒饱饭足后,温筝躺在房间拨弄手机,点开与程曳的对话框又关上,一直反复。不联系他有点没意思,联系他,她又担心他对她冷言冷语。
温筝从来没遇到这么难搞定的男生。
直到八点半,她忍不住了,开始给他发消息。从一开始的礼貌询问,到渐渐失去耐心幼稚的威胁,温筝一共发了五条消息。
甚至,在她发了他不回消息,她就打电话后,他还是迟迟不回复。
到了这份上,温筝直接给他打语音电话。但她连续打了两次,对方一直无响应。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,她联系冯靳,让他联系程曳。
五分钟后,冯靳给她回了电话,说联系不上程曳。
他不接自己电话正常,不会不接冯靳电话,温筝眼皮直跳,问得试探:“他,会不会出事了?”
晚上快九点,外面大雨如注,温家人都已经各自回房间准备休息。一楼客厅关了灯,静谧异常。换好外出衣服的温筝刻意放轻脚步,拿着雨伞偷偷出门。
她家的位置不方便打车,她提前和冯靳说好,让他打车过来接上她。
等他俩一同赶到维修店,程曳湿漉漉地趴在桌上,身体滚烫,双手骨节带着血迹,已经晕了过去。
温筝被他滚烫的温度吓到,没有出去拦截出租车,直接叫了救护车。
雨一直下,程曳被送到医院降温输液,温筝和冯靳站在急诊室外说话。
“我出来时候我妈看到了。”冯靳头一次在温筝面前表现出难堪的面色,为难道:“她让我尽快回家。”
很多事外人不知道,比如,他妈极其不喜欢他和程曳接触。
冯靳要走,温筝也有点为难,抿唇犹豫。
“我是偷偷跑出来的,天亮之前得偷偷回去。”她挠了挠头,“你说,他天亮之前能不能醒?”
“不用等天亮。”冯靳看了眼时间,帮她计划,“等他输完液退了烧,你就走吧。”
顶多两个多小时,她就可以离开。
“但是……”
两个小时后正值深夜,温筝的家比较远,她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。
“算了。”冯靳又坐下,破罐子破摔,说道:“你是想现在就走,还是等他输完液再走?我送你回去。”
“不用。”
温筝断然拒绝。
一是因为不想给冯靳在他妈妈那里招惹麻烦,二是不想让他打扰自己和程曳的独处。
“你回家吧,等他退了烧,我让我哥来接我。”
温琸会开车,明年就能考驾照。现在情况特殊,温筝顾不上考虑他有没有证的事。自己大半夜出来肯定招他训骂,但她有错在先,忍忍就过去了。
“你没骗我吧?”冯靳不太放心。
温筝叹了口气,想到什么,嘴角勾起:“我哥对我很好的,溺爱妹妹的好手。”
“……”
冯靳走了。
今天天气不好,医院急诊这里很安静,温筝来到程曳输液的位置。
他发高烧,本不白皙的面容此时浮着酡红,烧得厉害。
她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,为什么淋雨,为什么手会受伤。看着他病容满面的脸庞,温筝起身弄湿一把毛巾,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拭脸上的湿渍。
只是她还没擦几下,程曳干燥紧绷的唇瓣轻启,溢出哼吟。他眉心紧皱着,似乎陷入痛苦的回忆。
好奇心驱使,温筝附耳过去。
对方声音模糊,但她听着不像普通话,听了半天,只听出一个妈咪。
好像是梦到妈妈。
莫名的,她觉得程曳在说广东话。
好不容易接近没有防备的他,她却听不懂他讲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