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年后不多久,我从报纸上得知,3月1日,中山先生在广州重新组成大元帅府。这估摸着,离全面与北边邻居合作,促成那间著名学校的建立,已经没多远了……
我让老夏平时如果可以,多帮我打探下南方的消息——不仅仅局限于报纸,小道消息也可以。我对老夏解释说,这对我们家族的生意有影响。老夏也深以为然。不过我可不敢把一时冲动想去报考那所军校的想法说出来——第一指不定老夏和我“爹”还有众位夫人会怎么想,第二……那学校历史上的正式开办时间可还在明年呢!
于是,我也只好耐着性子安心先做我的“大少爷”了。
这段时间,慧卿和瑶秋倒是常常到店里,妙灵偶尔也来,就是没见过若姐——不过我相当怀疑她们早已经商议好,从来都不会同时出现……
那个谁说啥“享齐人之福”来着?反正我总感觉她们是在有意无意地“监督”我。对此我倒是没啥意见,反正看来家里几位夫人现在还处得不错,似乎我那时的“奋力一搏”起了不少作用,在这事情上我自己心底是相当有自豪感的……吧……
不过有一次我差点捅了漏子。
这天老夏告诉我,有几个生丝的大老板,准备跟咱“谈生意”。在我看来,作为一个“生意人”,这种“业务往来”是再正常不过了。但当老夏告知我会面地点的时候,我顿时头大起来。
“夏老板他们约好了跟咱们在‘八大胡同‘的‘流风苑‘谈事情。”老夏道。
老实说,如果是穿越之初,我倒是很有兴趣去那个所谓的“八大胡同”……呃……去见识见识;但经历了这么一段日子,特别是那回“第一次”去本来是找个东西而已,救了人,但也惹上一堆大麻烦,最后还“被逼”挂了柱之后,我对这地方早已有阴影……
更何况几位夫人一听说我又跑那儿去,表面上可能不会怎样,但到时结成“统一阵线”不让我进房……想想都觉得害怕……
于是我想了一个自以为很“高明”的法子。
推开房门,瑶秋在房间里正在逗弄那头鹦鹉。——这几天刚好她在。
“嗯?”瑶秋看见我似乎有点惊讶,“孟尝你不是在外头忙着的么?怎么这么有雅兴这会儿……”
看见瑶秋暧昧的笑容,我忽然觉得我那个未必是个好主意……
“呃……”我吞吞吐吐说道,“是有几个生意上的伙伴,约我去谈生意……”
“那又怎样?”瑶秋忽然收起笑容盯着我问道。
“那个……他们居然约我去……去‘八大胡同‘。”
我很惊恐地看到她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。
“那你就去呗!”她转身继续逗弄鹦鹉不再看我。
“我……”我只好硬着头皮说道,“我实在不是太想去那个地方……就想……就想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?”
瑶秋“突”的一转身——吓我一大跳——盯着我的脸,好像不认识我似的。
我此刻相当相当后悔提出这么一个“白痴”的主意来……反正以后谈生意,一律来店里!老子才不会……
“这不像你的风格啊!”瑶秋忽然疑惑地说道。
糟了糟了糟了……这会儿莫非连她都对我起疑心了?
“我就喜欢陪陪你……”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,赶快讨好她才是正事儿。
瑶秋的脸色非常古怪,一阵红一阵青的。
“我身子不是太舒服,”她忽然说道,“要不叫慧卿陪你去吧!”
从房间里出来以后,我真想大嘴巴子抽自己!
我原本以为瑶秋出身……她应该对那里很熟悉才对;但从她的神情看来,那个地方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回忆,也许更是噩梦也说不定……
我忽然想起百顺那女孩子来,联想到那时那几个如狼似虎的老鸨和打手,我估计我猜到了她的难处……
第二天一早,我发现瑶秋就离开了,据说已返回了天津的家里。
我浑浑噩噩地在店里待到中午,就忽然看见一辆大车停在店前——赶车的是祥子。
稍后从车上下来一个人——是慧卿。
“听说你又要去‘八大胡同‘公干啊!所以瑶秋叫我来陪陪你。”慧卿似笑非笑地说道。
我苦笑,这我完全无法解释,只好默认。
入夜,我坐在车上,旁边坐着慧卿,向着“八大胡同”而去。
“听瑶秋说,这回居然是你主动要求咱们陪你去的?”慧卿忽然说道,声音很轻,也很温柔。
老实说,我非常非常不习惯她这种说话方式。
“你知道的,”我说出了我“苦思冥想”了一整天想出来的一个白痴的“理由”,“我现在是宁可多陪陪老婆大人,都不想再去那地方了……”
“是因为百顺那孩子的事情?”慧卿忽然问道。
不得不说,慧卿在这方面相当地“善解人意”。
我点点头。
“这总算也是好事儿,”她掩嘴轻笑道,“咱们的夫君大人怎么也算是‘浪子回头‘啊!”
我只好白痴地陪着笑。
“还有你这呆子,”慧卿正颜说道,“你又不是不知道瑶秋在那个地方……经历很多伤心往事,你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啊!”
我以手扶额,痛心疾首。
“算了,”慧卿恰到好处地换了个话题,“我们现在是去哪个‘院子‘啊?”
“嗯……好像是叫啥‘流风苑‘来着……”我说道。
不过我总感觉这名字不知为何听起来好像很熟悉……
等到了地方,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了。
“哎哟孙大少!稀客啊稀客!赶快里边儿请!”那个老鸨一脸谄媚地说道。
我认出她来了——上次我就是在她手上救出了“百顺”——幸好她好像没认出我来。
我小声对随后下车的慧卿说:“原来就是上次……我救出百顺那孩子的……”
“哎哟孙大少,这位是?”那老鸨似乎没想到我车上还下来一个女人。
“我夫人。”我正色道。
那老鸨当场蔫了下去。估计她看出我今天真的只是来“谈生意”的,白花花的银元轮不到她了。
“怎么?”慧卿大方地说道,“这地方不招待女客么?”
“呃……不是不是,当然不是……哪儿能呢……”老鸨连忙赔笑说道。
一边说着,我们上了楼。来到一件装饰花俏的房间前,老鸨抢着前头推开了门高声叫道:
“孙大少孙夫人到!~~~”
房间里本来坐着一桌子人——有三个商人打扮的家伙正在跟姑娘们调笑,其中一个甚至把一个姑娘搂在怀中“上下其手”……
看见我们进来,特别可能是听到老鸨那声“孙夫人”后,一屋子人被弄得手忙脚乱尴尬不已。
“孙……孙大少……”为首那个家伙尴尬地笑笑道,“嫂夫人这次怎么这么有雅兴一起过来啊……”
“这次”……看来孙大少本尊是这里的“积年”啊……
我没说话,只能笑笑;慧卿也在我旁边大喇喇地坐下了。
“怎么啊?不欢迎我吗?”她看着那三个瞬间正襟危坐的家伙笑着说道。
钟楼番薯
民国十二年即1923年4月27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