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当当。从玛雅谷的中心地带传来三声震彻山谷的回响。好戏即将开场了。这是一个属于玛雅谷的节日。三声过后,就是整齐的人声大合唱。整个玛雅谷的数千村民,吟唱着一种具有穿透力的歌谣,分三个声部。仔细聆听,是一种仿佛来自人类诞生之初的语言,不歌唱任何现世的意义,歌唱的是祖先的记忆。歌唱行星撞击地球时的凛冽内心,歌唱极寒冷时代的震颤,歌唱混沌之初的清凉。歌唱所有人类有过的情感,歌唱埋藏在基因深处的欢欣鼓舞,以及如泣如诉。
“他们唱歌了。”绮谷尽量平息剧烈奔跑之后由心脏带来的血液奔流,之后的气喘吁吁。她没有这么大的能量,她不像让太知道,她根本就跑不过,跑三天,就要歇一个月。
太灵魂矫健地回身而望,火光映红了他的脸。他望望山谷中心的大火堆,再望望地上的小李。他分明记得那张脸。
“上次他就来过!怎么这次又来了啊,嗯?”绮谷凑上来看。“真的!我记得他的脸,他怎么又来了。”
小李听到绮谷说话,本能地大大地睁开眼睛。一时间,三双眼睛互相对视。太的关注点放在他的剑上,他知道现在外面的地球普通人类,已经发明出了很先进的武器,一把枪就可以灭掉一个生灵。外面的人类,心魔成灾,恶灵附体,浑浑噩噩,邪恶早已经吞噬了普通人的灵魂。不过,他对自己也是很有信心,只要眼前这个奇怪的、打扮成一条虫的普通人类,胆敢轻举妄动,他就会立马用短剑戳穿他的心脏!
双眼睁开的小李先是努力地整理了一下思路,惊觉到自己可能已经来到了那一个神秘之地,那一个需要特殊的方法才可以打开的神秘之地。香味清新夺人,灌进口鼻。一切都是第一次,第一次爱上了一个女孩,第一次面对一种冷静又凶狠的表情,他是学武之人,立马他就从对方的眼神里面猜出了一二,然后他缓缓的、稍微有点滑稽地从睡袋里面钻出来。双手上举,表示投降。
“我真的没有什么恶意,我只是好奇。”
“我们都已经洗清你的记忆了,你怎么又来?”
“我没有吃消忆面包,或者……只吃了一点点?”其实小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路寻来,可能是因为有很强的执念的原因吧。
“俊哥哥,绮谷姐姐!”
“俊哥哥,绮谷姐姐。”
“俊,俊,绮谷,绮谷。”
小鲁班带着小土豆,漫山遍野地寻找今天晚上最重要的两个人物,绮谷和俊。小鲁班制造了一个木马。小土豆骑在前面,小鲁班骑在后面,护住小土豆,防止他掉下来。他让小土豆扯拴着木马的缰绳,一扯就会启动木马里面的某种机械联动装置,木马的脚下是四个被铁匠打造的轮子,轮子飞快,什么地形都难不倒这木马。小土豆给木马取名叫做小四轮。他们从玛雅谷中心出发,到玛雅山之外。只用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。
“哇,小鲁班叔叔,这四小轮也太牛了,竟然还会爬坡和翻山啊。太厉害了!”刚说完这话,就碰见了,绮谷、太、和小李。
“绮谷姐姐,你的新郎呢?”
“不要乱说啊,小土豆。我们还没有结婚。”
“咦?我哪有乱说啊绮谷姐姐,你们不是今天就要结婚了吗?”
“她要结婚!”小李一瞬间只是感觉稍微恢复的体力,顿时又变得无影无踪。
“太,你看见俊了吗?”小鲁班开着木马,走了一圈,“怎么没看见他啊,他到哪里去了呢?”现在只有绮谷和太两个人知道俊和双枪的秘密。但是这个事怎么跟大家解释呢?“一个外星机器人盗用了人类的身体,去追踪两个外星人。”听来来就是没头没尾的,很难让人相信。
“嗯……他……他……”
“绮谷,你想说什么就说,不用吞吞吐吐的啊。”小鲁班说。“你怎么不愿意跟俊结婚呢?我觉得俊这孩子不错,干了很多的大事儿!我觉得可以。大家都给你们准备好了!人都是要有这个阶段的,你就别害怕了啊!”
小鲁班很聪明,他看到了绮谷和太脸上不自然的表情,他继续说:“不过,你要真是有什么难处,我觉得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,没事的,实在不愿意结婚也不勉强你。一块儿去跳个舞啊!”
在玛雅谷就是这样的,长幼有序,互敬互爱。年长的关心年幼的,年幼的敬重年长的。说的也不是什么道德绑架的大道理,无非就是一些很真诚的关心。这就造成了绮谷虽然在玛雅谷无亲无故,可是却感觉非常舒服自在,唯一的担心就是自己不会法术的事。小鲁班平常不怎么说话,确切地说是他沉浸在自己的手工世界里面,没有时间说话,没想到他一说话,会那么有“长者风范”。
“你……”小鲁班发现了小李。他坐在木马上,整个一个人处于被小李仰视的地位。小鲁班不小心牵动了一下绳子,木马还不小心撞到了小李。
他们都记得小李,但小李只记得绮谷。
练过功的小李灵活地躲过木马,但是举着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来,“我真的没有任何恶意!”小李说。
“算了大喜的日子,值得破一个例。”小鲁班的木马在原地转了一个圈。“走吧,你们都上来吧。”
“可是,我们加起来就五个人了,怎么做得下?鲁班叔叔。”
“哦。对呀!”小鲁班下了马,再温柔地把小土豆抱下来。从身上的布兜里找出一个铁质的小工具,松动了木马的两个木头针。木马松动了。原来这是一个可以拉长的木马。小鲁班简单地操作了一下,木马就变成原来的两倍大。
“好啦!”小鲁班拍拍木马。笑得天真灿烂。“现在,可以坐得下五个人了!”
小李看得目瞪口呆,有智慧的人总是让他肃然起敬。他不自觉地发问:“您是真正的战国时代的那个鲁班吗?”
“啊哈哈。”小鲁班认真地发笑。
“啊,我想起来您的笑声了。有一点印象。”
小鲁班想起之前捉弄他们的事,笑得更认真了。露出两排大大的白白的牙齿,还有饱满的咬肌和苹果肌。
木马载着五个人,从山脚出发,倾斜着,往山顶奔跑。绮谷坐在最前面,木马爬坡的时候。五个人挤到了一起。小李坐在最后面。感觉自己在玩现在游乐园最新引进的那一种过山车。要不是练过两年功,手上没有任何抓握的东西的他,早就被甩出去了。他本来想抓着前面的小鲁班,但是小鲁班浑身就是一种不让人靠近的样子,还是作罢。所以小李全程,在极速犹如赛车的木马的旅程当中,完全是依靠大腿的力量夹住木马来保持平衡的。“世外桃源”,小李的脑海中浮现出这四个字。“我还能回去吗?”
“算了,不要去想了。”因为这个时候,绮谷过来抓小李的手腕。扑闪扑闪着长长的睫毛。“想什么呀!快去跳舞呀。”
“女神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。”小李想的是。 “呀,你今天不是结婚吗?你怎么出来了。”
“我找不到我的新郎。”
“我做你的新郎吧。”小李很想这样说,害羞和胆小阻止了他说自己最想说的心里话。
这一切对于小李来说,太像梦境,太像不真实的世界。他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了。“这里有外星人吗?”
“这里为什么对普通人来说,是隐藏的?”
“飞船是他们的吗?”
“丢失了是他们拿回去的吗?”但是他最最想问的还是那句话,那句话自己成了一个有生命的实体,冲破了大脑的束缚,已经冲出了喉咙:“你怎么这么好看呀。” 绮谷羞红了脸,其实她也是一个普通的人类,对这种异性的爱慕也是不知所措。她只是拉着小李的手,小李明明年纪大她很多岁,但是她还是感觉在拉一个初入大人世界的小弟一样,她拉着他冲到人群中,把自己和他丢进了灵魂乐音的大海。
“我不好看。你叫什么名字呀,介绍一下吧。”对于绮谷来说,能找到和自己一样的同类还是挺不容易的。
“我叫绮谷。我见过更完美的人类。”绮谷的眼神飘向了天空。有点飘渺,她在回忆灯和遥的样子:“我敢保证你还没有见过那样的人类。他们有可能,就是你说的那种外星人。但是我不敢确定你的安全哟。他们可以把一只老虎拎起来。”
小李记得师父告诉过他,到了一个世界,只管体验就好。只有静下心来,体验,开启感官,经历所有的变化:经历一片叶子的颤动,一颗雨滴的坠落,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。
佛经里说,有三千大千世界。
“啊,果然啊。我们人类是这样的渺小啊。渺小到,所有的想法在某一刻都变得那么不重要。渺小到,竟不知道,快乐有的时候来的那么简单。”小李随着绮谷的眼神飘向天空。他谁都没有想起,他只想在这一刻得到永恒。
“你好,我叫李海。”